春上三月，草长莺飞，白云高广。

桂西南一座小城之郊，一汪涌动的春水在水渠的负载下，正荡漾着蜿蜒清波，恣意地向天际舒展。水面漂浮的朵朵火红色木棉花，在阳光下熠熠闪耀，使得蜿蜒的水渠如同一条红色的彩带飘扬于浩浩天地间，充满无限风情。

这是故乡水渠三月常见的景象。正如每一座城市都有一条母亲河，南方的每座村落都一条或数条赖以生存的水渠，灌溉着两岸的万顷良田，哺育着两岸村庄的质朴百姓，张扬着美丽村庄朝气蓬勃的活力。同时，它还是一道奇特的分水岭，恰到好处地将城市与乡村隔开，阻隔了灯红酒绿，守住了食淡衣粗，于匆匆流走的时光里给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最深刻地陪伴。

清晨，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夜幕还未彻底褪去，水渠那边传来扑咚扑咚的声音便打破了持续一夜的宁静。水渠的便民码头上，菜农早已挑来一担担粘着泥土和露水的青菜，将青菜连着菜筐一起丢入水里，泥土和露水便自褪去。菜叶在天际洒下的淡淡微光中泛着绿油油的光泽，菜农黝黑的脸上漏出了舒心的笑容，心里想着只要把这青菜挑过水渠，挑到那繁华的菜市场里，便可从小贩手里换来未来几天的开销，还可顺便在市场的小摊上给正在熟睡的孩子买回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散发着葱香的油饼。晨雾萦绕，思绪飞扬,伴着“吱呀吱呀”扁担声，菜农踏上水渠的水泥板桥，向着那整夜灯火通明的城市走去，在清澈的水面上倒影下清瘦的影子。

这伙，朦胧的晨雾已被朝阳击碎，天空露出了明亮的颜色，慈爱的母燕子扇动着狭长的翅膀，飞过田野，掠过水渠，穿过层层屋檐，给小燕子们带回了鲜嫩的小虫子，惹得小燕子们发出叽叽喳喳地欢笑声，恰巧被刚赶集归来的菜农听见，以为燕子们正欢迎主人回家，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不少。放下菜筐，菜农小心翼翼地翻开用于“保温”的草帽，拿着葱油饼走到房间里，轻声唤醒沉睡的孩子。不知是被窗格晒下的阳光明媚了心情，还是受到了葱油饼的诱惑，孩子竟乖巧地起床洗漱，背上厚重的书包，边吃着葱油饼边欢腾地出门去了。远远看到水渠和正在泡澡的水牛，孩子便不由加快了脚步。喘着气跑到水渠边，单脚踩向牛背，然后跨到水渠的另一边，看着老实的水牛又再一次被欺负，恶作剧的坏笑，开始了一天的好心情。

晌午，当“叮铃铃”的下课铃声踏着清风，飞出学校围墙，飞至空旷的菜地时，正在地里犁地的菜农仿佛听到了召唤，卖力地挥动着缰绳催促着前头的老牛往埂边走，吃痛的老水牛发生“哞”的一声长叫，迈开粗壮的腿加速带着犁子往前走，犁子带起一层层肥沃的泥土，扬起阵阵尘土，弄得菜农一身黄土，但焦急回家的菜农全然不在意。上到埂边后，菜农将牛赶到菜地边的水渠里，将缰绳拴在岸上的木桩上，给老牛放了个小小的“洗澡假”，便匆匆回家给孩子做午饭去了。下课的孩子途径水渠时，照理玩着那简单的踩牛背游戏，游戏过后，还不忘从田埂上扯来大把青草，趴在水渠边上喂牛，回报水牛。有草来喂，水牛也是毫不客气，照单全收。时不时还给孩子们来个恶作剧，将泡在水里的尾巴突然提出水面甩向前方，弄得小伙伴们一身湿。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孩子们先是一阵愤怒，继而相视而笑……

下午的时光，对于菜农来说并不是劳累而枯燥的，神奇的水渠总能带来欢喜。三月的水渠往往水量较为丰富，水位一般会高过岸边的菜地，这个时候只要在水渠和地埂之间挖出一个水桶般大的小洞，水渠里的水就会自然引流到里头，可省去了挑水的麻烦。踩在清凉的渠水里，看着渠水缓缓流过菜行间，一点点的与温热泥土相遇，蒸腾起浓厚的泥土味道，滋养着种下不久的菜芽，菜农仿佛闻到了生长的气息。生长的气息常会引来贪吃的麻雀，刚刚结束“冬眠”的麻雀往往会因为饥不择食而误食刚喷晒了农药的菜叶，低度的农药往往不致命，但却能让麻雀昏迷好一阵子，这时候菜农便如同便欢喜的如同捡到了宝贝一般，用细绳小心翼翼地绑住麻雀的小腿，带回去给孩子玩起那“医生与病人”的游戏。那也是一个简单而快乐的游戏，看到晕厥的麻雀，孩子总是立刻捧起它跑到水渠边，用小手捧起一点水灌倒麻雀嘴里，静静等待麻雀从晕厥中醒来，看着因喝了渠水而苏醒的麻雀，孩子总是会一边拍打着那具有挽救生命神力的水渠以示感谢，一边拍着胸脯冲着菜农洋洋得意地说：“看吧，是我救醒了它”，那有趣的表情总能让菜农感到心满意足。

（本文作者系集团公司赵兰云）